“厕所里的卫生纸到哪里去了？”

1994年年底，兰梦和同去日本的20多名来自不同纺织厂的姐妹踏上了日本的国土，她被名古屋的山本纺织场场主山本枝子相中，成了这家纺织场有史以来的第一名中国工人。

初到山本纺织场，日本的工友们像看珍稀动物一样地看她，繁冗的礼节也让她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但是随着时间的延长，兰梦渐渐发现，她与日本同事之间似乎有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心理距离：除了工作方面必要的相互交流之外，同事们对她总是表现出一种生疏感。

1995年6月的某一天，兰梦所在的B工序突然接到通知：全工序立即停工，到厂外广场集合，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调查。她跟着同事一路小跑地冲向厂房外的广场，加入了整齐排列的队伍。

“今天，我们B工序发生了一件多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这件事令人感到十分耻辱，因而不得不停产调查清楚。”序长铃木真美铁青着脸说。

“B工序车间厕所里的卫生纸刚刚放进去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这已是两天来发生的第二个事件了……厕所里的卫生纸哪里去了呢？这件事看似很小，但是影响却是很坏的，我们清白的B工序出了贼，怎么得了？”

兰梦觉得有些好笑，厕所里的公用卫生纸掉了就掉了吧，值得这般大惊小怪吗？日本人真是滑稽。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她觉得铃木真美序长的训诫声越来越刺耳：“山本纺织场建场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为什么独独这几天却连续发生呢？这其中是否有某种联系？”而且，铃木真美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不时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带有明显的倾向性。

她感到屈辱极了，虽然她并没有做过什么，但她的脸还是“刷”地红到了耳根，且用生硬的日语解释道：“我是清白的，你们干嘛看着我？”

谁知，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以后，铃木真美就针锋相对了，“可是，我们却在你的宿舍里发现了昨天失窃的那一盒纸！你平时擦脸、吃饭时擦嘴的卫生纸不跟那种纸一样吗？”铃木真美的话刚一说完，工友们就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兰梦感到受了莫大的侮辱，此时，她真恨不得冲上台去狠狠地扇那张没有调查研究就信口雌黄的嘴。这时候，有人走上台去，向铃木真美嘀咕了一些什么后，铃木真美振振有词的演说才戛然而止。随后见她十分尴尬地朝着台下兰梦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对着麦克风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冤枉了兰小姐。”

原来这两天中先后失踪的那两盒卫生纸是被兰梦同宿舍的宫泽纯子小姐拿了。她的肠胃不好，肚子泻得很凶，因为工场管理严明，没有时间去买卫生纸，因而才将公共厕所里的卫生纸据为己有的，在她的眼中这本来也算不上一件了不起的事，但没想到却引来这么一场风波。